羅馬天主教會以禁欲修道的人生為理想,是以在其倫理見解中一種二元論。一般人的普通道德與屬靈人的高級道德,大有區別。後者除了遵行一般人的通常道德律法以外,還要遵行福音的勸勉(Evangelical counsels)所要求的,自動的守獨身主義、甘居貧窮、絕對服從。
禁欲的趨向在教會歷史上發動甚早。第二世紀末,那本已出世的十二使徒遺訓(Didache),已經散佈有禁欲主義或說高級道德的種子。其中有云:「如果你能背負主的全軛,你便得以完全;假如你不能,便作你所能作的。」(IV2)
猶士丁(Justin)誇稱許多基督徒能抱獨身主義(Apol.I 14),又在特土良(Tertllian)和居普良(Cyprian)的著作中,禁欲主義的趨向亦甚明顯。
自康士坦丁(Constantine)教會與國家歸於一統以後,教會所得不償所失。武力主義隨著這種統一而進入教會信眾之中。這樣一來,大多數基督徒生活精神均歸消散,失去了從前的熱情。為對教會之世俗化提出抗議,修道主義乘機興起,而且進展極速。米蘭監督安波羅修(卒於三九七年)極力稱讚守童身,以為是基督徒最高德行。他不准寡婦重婚。他反對用武力,連在自衛的情形之下也不主張用暴力抵抗,又反對戰爭。
耶柔米(卒於四一九年)乃教父中提倡禁欲式的虔誠最力的一人。他倡言獨居曠野為與上帝靈交最好的方法。他不反對結婚,但將獨身看作高出婚姻萬倍。
奧古斯丁在北非教會首倡修道主義。他並不反對婚姻,但將不嫁娶的人生看為高過婚娶的人生。他看基督徒最高的生活方式,乃是拋棄紅塵度禁慾的生活。
中古時代教會,有二大並立的權威,一為教皇制,一為各等修道會。大貴鉤利(卒於六○四年)不但是教皇,也是本泥狄克派的修道士,把教皇權勢和修道理想集於一身。在他所著的大德(Magna Moralia)一書中,他為中古倫理的禁欲思想立下了基礎。
中古時代的教義和倫理思想,至阿奎諾多馬(卒於一二七四)達到了最高峰。依阿奎諾講來,修道誓願中所包含的貧窮、獨身和服從三事,乃引人完全人生的途徑。
中古神秘派也注重一種較一般更屬靈的虔誠生活,但這種神秘的虔誠,也離不了禁欲主義。在一切基督教界中,最有名的一本靈修書要算多馬肯培(Thomas A Kempis)所著的效法基督(Imitation of Christ)。還是一本把神秘的靈修講得最好的書,然而他的倫理觀念卻是禁慾的。可以說整個的羅馬天主教倫理是以禁慾為特性的。
在羅馬教天主倫理中與禁慾思想有連帶關係的為律法主義。這種偏重律法的趨勢,使人講究多行善功。信心的恬靜境界和良心的平安,那是羅馬天主教信徒難於得著、難於持守的,因為他們總難確實知道,他們所當作的是否作夠了。如果人注重多行善功,而且在什麼是「必須行的」與什麼是「宜於行的」當中加以區別,那麼在道德範圍以內,必有所謂分外的善功。所謂分外的善功,即為律法所規定的善以外,再行多餘的善事。這些多餘的善事,上帝並不吩咐,但如果行出來了,上帝也很歡喜。行這樣的事,較之不行這樣的事,要得更高的完全,聖徒的功德即在乎此。這種分外善功的道理,在聖經上有根據如下:路十七:10,十八:22;太十
九:11·12。21;林前九:14-17。
道理遠在黑馬牧人書寫作時代(第二世紀中葉)即已出現。該書有云:「如果你在上帝所吩咐的以外作任何善事,那麼,你將要獲得更豐盈的榮耀,而且上帝要比你 不行這些事,更多的尊重你。」(三卷五條)
阿奎諾多馬也講,教會中儲藏有超等善功,教皇可用以發行贖罪票。
所謂分外善功的道理不能自圓其說之處,在乎它所講的道德為抽象的,不在不同個人以及不同情形之下,把道德理想的內容加以考慮。修道士的職務不同於農夫的職務。假如保羅在某種情勢之下,不得不行某事,這並不是說,我也要行保羅所行的事。人各有特殊職責和機會,亦各有分內所當行之事,各不相同,醫病是醫師所當行的事,但非每人均有如此職責。人所當行的,總不能多於職責所規定的。既然每一個人各有職責,所謂分外之事,則無可能。這也並非說,每一個人成了他自己的律法,因為個人的事必依上帝的旨意為轉移。亦即說,道德經過個人化之後,便成了個人絕對的義務。愛是律法之完成,愛要求人盡全部所能為之服務。沒有什麼 較之全部更多,所以分外的事是不可能有的。基督徒看自己為上帝的管家,管理他所有的時間、才能,以及其他所有物,所以他要作他所「應當」作的,勢不可能。且由基督徒的立場看,律法並非反對自由,將人奴役,福音的勸勉(Consilia evangelica)並非基督徒所有的唯一自由的領域。基督徒把符合上帝旨意看為最高的自由,律法無非是這個旨意的一種說明。
羅馬天主教倫理也是零亂片斷的。在實行上,倫理的生活並無統一可言。每一單獨的行動拿來判斷,作成補贖之後,又重新起頭。在補贖的聖禮之中,即已包涵這種思想。
賈爾洪(Calhoun)教授說的好,改教先賢已將倫理的著重點,自行動轉移到發動行動的人在改教諸賢看來,要緊的不是每一單獨的行動,乃是發動行動者整個的品格。(God and the Common Life.p.44)
中古倫理片斷的趨勢,已為路德和加爾文所改革。正是因他們把信心看作人生的原則,於是倫理的生活得到了和諧的統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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